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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军官对上万中国人喊:你们要怎么死法?

“日本的刺刀向我捅来,我飞步向前,走入人群,在我后面的几位同胞,都被日军用刺刀捅过胸前,大叫一声倒地而死。”南京大屠杀过去68年后,满头白发的广东老兵骆中洋手脚并用讲述当年的情景时,依然不断庆幸自己命大,这是大屠杀中他第一次躲过死神的追捕,接下来的日子里,很多次,他的生命都悬于一线,九死一生。

多次在生死线上挣扎幸免于难的同时,骆中洋看到很多同胞惨遭杀害,从他们的血泊中爬过,后来又掩埋了很多同胞的遗体。“那些事情,我刻骨铭心。”

从广东开赴淞沪战场


日本兵强奸妇女后逼其合影

据说本来要在南京守6个月,可是很快就接到撤退的命令

骆中洋是1936年下半年在家乡广东惠州河南岸乡参军的,那一年他16岁。征兵令来了,他便和20岁的哥哥骆奕梧一起报名,被当时的乡政府送到惠州的部队,在那里训练了差不多一年,编入83军156师466旅931团步炮连。“我们的军长邓龙光,也是广东人。”

1937年中秋节,骆中洋跟随部队到了汕头,防止日军从那里登陆。在汕头守卫了半个月之后,部队来到广州,从花都(那时叫花县)出发取道汉口开赴淞沪战场。他们到达上海的时候,淞沪会战已经打了两个多月,没过多久就开始撤退了,行进的路上,部队不断遭受日军的袭击,“一边走,一边打,时时刻刻都处在战斗状态”。

从上海到南京,骆中洋的部队走了20天,在南京麒麟门,他遇见了哥哥骆奕梧,兄弟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两人交谈不过十几分钟,由于分属不同部队,匆匆一晤后就各奔战场。“要为国家战斗!”骆中洋清楚记得哥哥在麒麟门下道别的最后一句话。再次“见”到哥哥,却是铭刻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哭墙”上的一个黑色名字。

南京沦陷前几天,骆中洋所在的部队开到了南京中山门外。日军当时正在猛攻几座城门,守军伤亡惨重。“据说本来要在南京守6个月,可是到南京两三天后,撤退的命令就下来了。”

12月12日,“夜里八九点钟,我们连队集合在了一起,那时候通讯不好,负责集合我们的人说要我们等一会儿,他去通知另外一个部队,准备一起撤退,等了半天,他不来了。我们跟团部、营部都失去联络了。于是我们连就撤退了,撤往悒江门。”

撤退过程中,连队也分散了,骆中洋和一些战友从城墙上顺着帆布带滑出城外,想去下关乘船过江。“道路上都是散兵和百姓,很多人拥堵在一起。”

江边停着几艘大轮船,船上的人已经挤得满满的,“可能超重了,不能开”。看到无法过江,骆中洋跟着零散的部队,向新河方向冲杀突围,他们没能成功,于是转向水西门方向前进,到了半路上,“发现了一万多名手无寸铁的同胞,被100多名日本兵包围着”。在这里,骆中洋也被俘虏了。突围过程中,骆中洋把军装脱了,而作为炮兵,他是没有常备武器的,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普通老百姓。这时是13日上午7时,天已经亮了。

“想被枪杀还是烧死?”

日军头目开始通过翻译向人群喊话,随后宣布用刺刀杀人

面对越来越庞大的人群,日本兵用很多机关枪,成排架好,枪口对准中国人,并限令大家面朝枪口,个个要跪下。骆中洋说:“我心想,如果日本兵突然扫射,跪在地上的人,恐怕一个都跑不了。”于是他开始劝周围的人赶快离开现场逃命,可是得到的回答是:“国际法是不许杀害俘虏和无辜百姓的,不要怕。”骆中洋只动员了两个人,和他慢慢移动,走走停停,趁日军不注意离开了现场,“到附近的居民草房里躲避下来”。

骆中洋在草房中注视着日军包围下的人群,过了一阵,日军的增援部队来了,加强了外层包围的兵力,步枪上全上了刺刀,枪口一律对准人群作射击姿势。可是他们这时并没有开枪射击,而是赶着人群往三汊河方向走,日本兵在两侧和后面持枪驱赶。


“片桐部队”的两名军官在南京紫金山一带进行的杀人比赛

“我们以为日军不杀害他们了,也跟着到三汊河去,到了一座木桥时,看见前面日军布置了更多的兵力,形成一个大包围圈,杀气腾腾。看到人群中有走出行列的,就用刺刀刺杀,好多人倒地惨叫而死。”骆中洋说,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超出了他的意料,“心想早知应该留在草房,隐蔽多安全啊,跟到三汊河来却是送死,非常后悔”。

行进中,骆中洋想回头跑掉,于是发生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骆中洋的速度很快,跑进了行进的人群,幸免一死,可是他仍然没能逃离险境。

他们被赶到三汊河木桥以西数百米的南面河边,这个时候据骆中洋的估计应该有两万多人被围着,“人靠着人挤在那么一大块地方,比我们一个军一万多人集合时候占的地方都大,我们集合时队伍之间还有点距离呢”。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自己将要被屠杀的命运,骆中洋说,“他们不想受日军屠刀之辱,有的用头撞墙,有的跳入河中自溺而死,有的会游泳,则想从河里逃生,被日军射击而死在水中”。

日军没有在河边实施屠杀,而是把人群赶到岸上,这里是大同面粉厂的广场,这时大约是上午9时。一个身材矮小的日军头目开始向人群喊话,喊话通过一个翻译传出来,让骆中洋异常气愤的是最后一句,“现在问你们要怎么死法?你们是要用机枪扫射、用步枪打,或是用汽油烧、燃烧弹烧死呢?还是用刺刀刺死呢?”

“人群中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喊冤枉,哀鸣声震天。”没过多久,日军头目宣布采用刺刀来杀人,并且马上开始行动了。他们从人群的前面排头,每次十个人,用绑腿布绑成一排,押到河边,用刺刀刺死,尸体倒在河水中。骆中洋离排头位置只有十几米,看样子很快就要绑到他了。

68年后,在距离当年三汊河不远的江心洲住所,骆中洋说他不甘心被杀,只要一息尚存,他也要起死回生。“我灵机一动,从人群的前沿很快移动到了最后的排列”。骆中洋蹲在后面的空地上,靠近居民的茅草房,“那时候人们穷啊,芦苇扎在一起,糊上泥巴就是墙了”,因为人多挤压,墙上的泥巴掉了,露出了芦苇。

日军一排一排地刺杀,到下午4时多的时候,“被围困的军民已经有70%被杀害,推倒在水中”。正处隆冬,日短夜长,4点多,天就快黑了。而日军也改了杀人的方式,把剩下的人赶到河边改用机枪扫射。骆中洋和另外两个人乘机挖墙进了草屋,进入隔壁暂时躲了起来,伺机再逃。河边频频传来机关枪射击的声音……

三汊河的两万人集体屠杀只不过是日军进城后集体大屠杀的其中之一,南京城的其他地方,江东门、燕子矶、草鞋峡、幕府山等地也发生了几千人到几万人不等的集体屠杀。据国民党政府1944年开始历时三年调查作出的统计,南京大屠杀中被集体屠杀的一共有19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