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间 那 点 事 儿
周 文 建
现在大多所谓的“作家和艺术家”，也包括所谓的导演们，为了“抢眼球、赚银子”，挖空心思翻来覆去地摆弄着“裤裆子底下的那点事（何新语）”，文学作品如此，影视作品更甚。当年张艺谋自以为“猛料”的《红高粱》已经抢不到人们的眼球而成为老古董了，必须达到两级半的《色·戒》或者《肉蒲团》之类片子才有可能得到观众们短暂的青睐，现在有些艺术学院的教授们甚至要亲自裸体上阵了。
人间万象，说穿了也就那点事儿：衣食住行，声色名利，最终都难免生老病死（佛学所谓成住坏空）。这些都不过是过眼虚花，而世人往往以幻为真，吃喝玩乐追名逐利，然后在疾病中挣扎在恐惧中死亡。
先说衣。衣服的初始目的和最终作用只是为了遮羞和保暖，但是现代社会所谓的衣服，其功能和含义早已与此相去十万八千里了。
据资料，去年一年淘宝网上卖出的衣服有146亿件！其中七八成是（成年）女性购买。算一下：假设75%是女性购买，那是110亿件。假设全中国13亿人中一半是女性，那是6.5亿人。假设小孩子、大人、老人各占三分之一，那么成年女性有2.2亿人。假设其中一半人有网购的习惯，那是1.1亿人。那么平均每个参与网购的成年中国女性从网上购买衣服100件。再假设这些女性从实体服装店购买的衣服占网购的三分之一，那么这些女性一年人均购买衣服130件！按一年360天计算，那么一年大概平均三天换一件衣服也不会重复！普通女性在买衣服方面尚且如此疯狂，那么当初我说菲律宾前总统马科斯的夫人伊梅尔达心理变态是否有点冤枉她了？据说这个女人有好几千件衣服、好几千双鞋子！这到底是穿衣服鞋子还是保管衣服鞋子呀？她即使去开一家鞋服公司，也得考虑库存积压不能太多呀！
还有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所谓国际顶级的时装设计大赛，就是走猫步的模特们裹在身上的那些布料，除了在T台上那么展示一下，我不知道现实中有没有哪个女人真的敢穿着它们上街去走一圈？衣服如此，金钱何尝不是如此？金钱本来只是作为一般等价物的符号方便人们的交易，现在反过来人们的行为都受其控制了，这也许就是马克思所谓的 “异化”。
这些年弟弟经常把淘汰下来的衣服拿回老家来，很多都是七八成新的，母亲处理这些衣服的唯一办法是推销给我，因为我们的年龄和个头都差不多，他的衣服基本上我也能穿。这样的结果，虽然我平时基本上自己不买衣服，几年下来我富余的衣服竟然无处可放了，即使十年二十年不买衣服也穿不完了！所以，当上次外甥女婚宴之前二姐说要给我买一套新衣裤鞋子时，我坚决地拒绝了！当她后来没有经过我同意还是自作主张地给我买来时，我毫不客气地骂了她一顿以示教训，并且表示如果拿过来我立刻先拿去送人，否则我就不去参加婚宴，她可能认为我简直是个不知好歹的傻瓜，只好拿回店里去换成了适合二姐夫穿的尺码。
再说食。食物本来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给人提供必须的营养和能量，但是现在的食物也早已不限于此了。我们在酒店饭馆的高档宴会上，经常会看到一些雕刻出各种漂亮形状的食物或水果，可能是为了追求视觉上的效果吧？中国固然有特别丰富的饮食文化，讲究色香味俱全，还有秀色可餐的文学说法。但是根据我本人的经验，平时想吃饭的时候，看到米饭面条炒青菜最能引起我的食欲了。老子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真是穿越时空的智慧啊！
这次参加外甥女婚宴，据说每一桌的费用要两千六七（或者两千二）！好多很贵的菜比如甲鱼之类根本无人动筷子——因为大家都不饿呀！好几百人围着几十张桌子，大部分人都相互不认识，两个小时只是吃喝，如此俗气的婚宴，要不是因为 身为母舅需要随俗给其撑面子，哪个愿意去凑这个热闹呀！越是心虚不自信的人们越需要这样的排场来壮胆，很多人当初的婚礼场面何等的隆重浩大，熬不到几年时间就散伙了。想当初我以高中的学历娶个博士妻子，只不过请了几个亲人烧了几个小菜，围城生活却有十年历史了。
现在随处可见很多大腹便便的男人，有些甚至才三十出头就已经挺着堪比六七个月身孕的大肚子了，其中有很多还是农村的青壮年，看上去灰头土脸衣冠不整的样子，肚子却油光水量又大又圆。这些人不见得很有钱，其实都是观念的偏差和人心的贪欲在作怪！农村里的人既不懂医学更不知养生，但是相信一条：营养越多越好，吃进去才算是自己的，不吃白不吃。我在外面给预约的患者集中诊治的时候，经常遇到中午饭时间，老板们都非常恭敬客气地要请我上酒店或下馆子，我宁可把这个时间省下来多诊治几个人，也不 愿去参加这种白吃白喝的宴请，一般都是自己回家后随便吃一点。按照农村人的这种价值观来看，我简直是弱智加白痴了！殊不知，对于人体来说，营养和能量够用就好了，多余的摄入都将变成垃圾、累赘和负担，有害于身体气血的自然畅通。
然后说住。住处本来是用来遮风避雨和休息睡眠的场所，除去白天在外面活动的时间，人们在家里其中睡眠的时间占了一大半！所以就拿睡觉来说吧，睡眠和休息的质量好坏是很重要的。那么是否房子越大床越大必然睡得越安稳呢？如果让人睡在一个大厅里，一般人反而睡不好，因为空间太大，潜意识中会有未知的恐惧。睡眠质量的好坏在于心境的定力而不在于房间和床铺的大小，有的人住着很好很大的房子睡着很好很大的床，但是心神不宁无法入睡。记得我前些年做外贸业务出差在外，为了省钱专门到贫民窟中找那些几十元钱一晚的招待所去住，有的空间狭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坐在床前脚都伸不直，门锁也是坏的，我就拉上床顶住门，随便在什么陌生的城市都能睡得很香。
乡下家里的房子建成第一层已经有三十年了，即使后来加建的第二层也有二十年了，从当初的“一层毛坯房”增建到两层，后来又加盖了隔热层，里面的生活设施也逐步完善，特别是这几年增加了一些现代化的生活设施，包括今年安装的空调，还有最近卧室改装的不锈钢防盗窗和强化地板，也都是一些基本的设施和用品，简朴而干净整洁，自己一直住得很习惯很受用。再看看周围，特别是今年以来，人家都已经盖成三四层甚至五六层的水泥钢筋高楼了，我虽然也曾动心但是终究还是因为缺钱而没有动工。房子虽然比人家低，里面住着的这个人 学富才高品洁德馨的高人呀！忽然想起了刘禹锡《陋室铭》中的句子：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接着说行。现在很多人都以车代步了，所以说到行就绕不开车子的事。我可能是最早想到要买小车的人了，但是至今也没有买，主要是因为经济条件一直未曾具备。现在我到傅村仍然骑自行车，到金华 还是坐公交车，到杭州还是乘火车，而村里一些同龄或小辈的人都已经开上高级轿车了。前不久和侄儿在一起，我提到这个月给人治病收了一万多红包，侄儿呵了一口气 表示惊讶，同时问我为什么不买车子？我只好对他说：人家会开着奔驰宝马到家门口来接我的，所以不用买。我好像已经专门写过一篇叫《看破小车》的短文，所以这个问题就不再重复论述了。（写到此处已凌晨，入睡，以下部分两天后续写，没有灵感了，草草结尾）
如果说衣食住行还算是必需（只是必需），那么名利声色更是次一等的自寻烦恼了！
比如名（还有与名类似的权），人必须出名才能活下去吗？必须出名才有意义和价值吗？必须出名才幸福吗？
显然不是！ 今年以来我甚至感觉到了名声给我带来的烦恼。本来我喜欢过自己那种悠闲、潇洒、散漫的生活，轻松地看看书写写文章，但是现在经常被动把大量时间用于临床治病，打乱了我原先的生活习惯和节奏。
社会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无名的，这才是主体部分，人类社会延续下来靠的就是这些无名之辈。自然界也是如此：动植物世界中百分之九十九是无名的小虫小草，自然界的存在和平衡主要靠它们维系着。千百万年来都是如此。至于意义、价值和幸福之类的内容和标准，只是人类一些主观的看法。比如说很多人喜欢当演员在台上表演，觉得很风光，我则更愿意做观众在台下看，觉得很有趣。很多人羡慕名人们前呼后拥保镖成群，觉得很有面子，其实很不自由，远没有布衣百姓们可以一身轻松逍遥自在。
利（通俗说就是钱财）的问题和弊端就更普遍了，经常看到新闻中一些可笑的事情，有些贪官挖空心思到处藏巨量的现金，有些千万亿万富翁吃饭不香睡觉不宁，前不久甚至出现一个极端的个案：大概是不放心自己的钱财，一个毒贩子把几百（还是几千）万现金堆在一个房间，自己就躺在钱堆上面睡觉。倒是 经常看到一些流浪汉从垃圾桶里翻出食物来吃得津津有味，在桥洞下大街边弄堂里睡得象死猪一样雷打不动。老子早就说过了：难得之货，使人行妨。又说：金玉满堂，莫之能守。还说：少则得，多则惑。等等。
名是无形之需，利是整体之用，声色则只是某些感官的刺激罢了。
比如说声，音乐是人类一个很基本的享受，也是社会很大的一个产业领域，甚至有很多为了音乐痴迷和癫狂的“发烧友”。其实，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声波只不过是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低于20赫兹（次声波）高于20000赫兹（超声波）的声音就听不到了，这中间部分的声音中杂乱无章的被称为噪音，旋律有规则的被称为音乐，哪里有必要为了某些声波如痴如狂呢？
再比如说唱歌，不过是用一些比较有特征的声波来表达本来用语言文字表达的内容（语言也是声波），所谓歌星，不过是发声功能稍好的人，哪里值得有些人那样如痴如狂地追逐（追星族）呢？而真正的音乐其实来自大自然，比如风过竹林，浪涛拍岸，所谓天籁之音，比起现在人为制造的那些所谓音乐或歌声，不知要美妙多少倍啊！
古人最初就是用地气的变化来确定现在所谓的音阶的，具体做法是：把竹子制成十二种不同长短粗细的竹管，埋在地下，管中充满了芦灰，到了十一月冬至一阳生的时候，地下的阳气上升把第一根竹管的芦灰喷出管外，所发出的声音就叫做黄钟之音，到了十二月再又喷出第二根竹管的芦灰，所发出的声音就叫做大吕之音。这样十二个月就对应十二个音阶，分别称为：黄钟（f）→大吕(#f)→太簇(g)→夹钟(#g)→古洗(a)→仲吕(#a) →蕤宾(b)→林钟（C）→夷则(#c)→南吕(d)→无射(#d)→应钟(e)。其中奇数的六个称为六阳律，偶数的六个称为六阴吕，通常称作律吕。可见古人定音阶是与自然界相对应的，其标准也是从自然界取得的。
还有五音，宫、商、角（jué）、徵（zhǐ）、羽五个音级（加上变宫、变徵就是七个音阶），也是以五行的思想与自然界的五类事物相对应。西方的七个音阶不知怎么来的？
色也一样，它也是一种波，只不过声波是通过耳朵来感知，光波是通过眼睛来感知。其实，人眼能感知的光也只是某一些波段，波长更长的红外线和更短的紫外线就感知不到了。我们看到这个花花绿绿五光十色的世界，其实只是一些不同波长的光波而已，鲜花和牛粪看起来感觉完全不同，其实也不过是发出不同波长的光罢了。
不仅声波是波、光波是波，从超弦理论的角度来说，整个自然界的万物都不过是超弦的某种波动罢了！所以，老子说“大音希声”真是超前的认识呀！
现在的“色”字不仅仅是自然界的颜色了，还多了一层世俗的含义，就是人之美色，比如女色、男色、美女、美男，而且千百年来人们都前赴后继乐此不彼，不惜为此身败名裂甚至掉了脑袋丢了江山。裤裆子底下的那点事，真的就有这么大的魔力吗？也不过是某种基于物理化学刺激得到的感觉罢了，从养生家的眼光来看那是“自耗真元”，最愚蠢最不值得的事了，从佛学的角度来看，更是虚妄不真的一时幻觉罢了。
那么，社会领域的种种追求呢？是非成败那就更说不清楚了。千百年来不同国家民族争得头破血流死伤无数，烈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所追求的，高雅一点来说，是所谓的理想和主义，说得现实一点，徒增人类社会的痛苦和伤害罢了。二战死伤数千万，马克思理论造成了社会主义的苏联和中国，与西方资本主义阵营的冷战对立几十年，结果呢？
人类的行为或者说人间的现象中，只有一类是我不敢轻看甚至让我尊重或敬畏的，那就是对宇宙和人生终极的哲学思考和实践，比如说东方特别是中国古人对“道”的思考、追求和证悟，还有对“佛”的思考、追求和证悟，谁敢说老子、庄子、佛陀真的象唯物主义者说的那样已经死了呢？也许他们的生命正在宇宙深处冷冷地看着可笑的、至今还执迷不悟的人类呢！
其实，即使是积极入世并重视世俗功名事业的儒家，也是要从天地宇宙开始思考，并以此来对照社会人生，而不仅仅是沉迷于人间烟火、饮食男女之事。而现在的世界，似乎唯一剩下金钱物质和感官刺激了。
但是，世上的事情还得有人来做，总不可能让大家都念经拜佛，既然要做难免遇到烦心的事，那么我们怎么办最好呢？
这就需要禅宗的那种生活态度：做好你该做的事，但是用平常心来看待世间万事，不要过于计较世俗的成败得失。我在浙工大讲课的时候就专门讲了这一课：身同俗而心超凡。不知道当时同学们有没有听懂 ？能不能听懂？
因为人间所谓的烦恼之事，都只是人们从世俗的标准去衡量的时候而自生的情绪，并非必然或实有的存在。心态心境不同则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甚至结果也不同，佛学所谓“心能转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