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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后,深圳故地游

 

钱塘散人

 

 

    九十年代初,深圳特区成立已经十年,内地一些消息灵通、头脑灵活的人都涌向那里。

    我没有经济头脑,更没有理财意识,由于弟弟那边的机会,也到深圳打工,大约一年。

    当时“坐”绿皮火车从金华到广州 24 个小时,再转车到深圳 5 个小时!要一昼夜多。

    为何给坐字打上引号?哪有座位啊!从金华到深圳一直站 29 个小时!而且拥挤不堪!

    现在坐高铁到深圳只需六个半小时。原来广州到深圳五个小时,现在只需三十六分钟。

    火车进入广东境内,一路只见黄土丘陵,植被茂盛,雨雾缭绕,水汽蒙蒙,天地难分。

    快到深圳时,正好有人来微信,一直低头看手机,回复微信,感觉车停下来就下去了。

    在站台上边走边回复微信,走了一段路,抬头看见一块蓝色的 LED 牌写着东莞南站!

    还好有这块显示牌!还好我坐的这趟车还没开动!赶紧就近从旁边一个门重新上了车。

    那边东道主的女儿半小时之前就已经通知我她在深圳北站接我,差点闹了一个大笑话!

    东道主女儿 G 女士说话和缓谨慎,似乎每句话都经深思熟虑,显然是个精明强干之人。

    后来得知她们姐妹兄弟四个合作经营家族企业,她是总经理,难怪她看起来颇有城府。

    G 女士在接到我后一起走到停车场,她老公开车来接,这款路虎可能要一百五十多万。

    出了高铁站,G 女士指着旁边的一座楼说,这是在香港暴乱期间新修的,专门把香港那些公务员的子女接过来放在这里读书,目的把他们保护起来,以免受到暴乱分子的伤害。

    后来吃晚饭时,据她说在香港暴乱期间,美国民主基金会出钱招无业人员去现场起哄,冲在最前面的给两千元,两旁边的给一千元,后面的给五百元。美国佬把这事也当生意做,而且分出价格档次,一边交钱、一边起哄,钱事两清,倒也舍得花钱,不拖不欠。

    G 女士比我还小十岁左右,不过有一点真是难得!闲聊中发现我们竟然有个共同看法:我们都认为美国太坏了!

    从她的闲聊中得知,她父亲 88 年就到深圳创业了,自研自产幕墙玻璃,现在七十多岁了,身体不好,行动困难,所以家族企业都由兄弟姐妹四个人合作打理,她手下管着三四百号人,据她说这两年企业受新冠疫情的影响比较大。

    这一代人还有兄弟姐妹,做事业有帮手,下一代恐怕好多是独生子女了,有些富二代有自己的爱好和追求,根本就不愿意接手家族企业,所以中国很多家族企业的接班成问题,她家的代际交接看来是比较成功的,有些不肯接班的家族企业,只能找职业经理人。

    上次据石狮 C 女士说,G 先生出钱为家乡人民做了很多好事,家乡的幼儿园、小学、敬老院都是他捐资修建的,所以他在老家那边声名远扬。

    我们在一家餐馆门口停下,G 女士带我先去点菜,她老公去停车。闲聊间,看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工具,调节了一下刻度,然后掀起单衣下摆,把这工具放在腹部操作,过一会拿出来。

    询问得知,这是在注射胰岛素,但是她这个注射枪是第一次看到。记得去年有一次在表哥家吃晚饭,也看到他现场自助注射胰岛素,那是一个小小的针管,有短短的针头。G 女士说带针头的那种太痛了,她这个没有针头,而是像散弹枪,用高压从皮肤表面渗透进去的。

    看来这西医真的就是高技术,但是实在算不上医学,这种方法虽说自助操作比较方便,毕竟不能彻底解决问题,需要一辈子天天这么弄,也挺麻烦的啊!

    我建议她趁这次我过来的机会,也用中医药调理试试,最好是能彻底摆脱胰岛素注射,以免进一步导致自身胰岛功能的退化,并告诉她我治好的一个糖尿病经典案例。

    她未置可否,可能她以为我是专门治肌无力的专家,只会治肌无力,不知道我是真正的全科中医,男女老幼啥病都治。

    她说由于带父亲看病,见过的各种中医西医不知有多少,但是那天她在石狮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感觉很安全。这倒是让我觉得多了一点压力,如果治疗效果不好那就辜负人家的信任了。也许是因为此前的求医经历不顺,对医生已经有了隔膜、成见甚至戒心,看到我这种道家人士、坦率君子,自然觉得可信。

    据她后来说,由于她妈妈经常去某个医院,和那个医院所有的医生几乎都熟悉了,但是那些医生都很现实的(也就是只看钱的),而且都很有钱,买的房子都是十几万一平米的那种,她有时过去送货(玻璃)所以知道这事。

    其实,不仅深圳的西医很有钱,在美国的西医也很有钱,深圳已经完全国际化了,当然和国际接轨了。在美国,除去企业老板,最有钱的群体是医生和律师,所以这两个职业很吃香,据说美国仅仅律师行业的 GDP 就有好几万亿(美元)!可见美国的所谓财富,很多都是这种内耗的数字统计,而不是真实的物质财富,又据资料,美国的虚拟经济是实体经济的十倍!如果算上经融衍生品,则是实体经济的五十倍!相当于美国一个人在从事生产,其背后有十个人针对这个人的生产活动进行赌博,而这 十个赌徒背后还有五十个人针对这些赌博活动进行再次加码赌博(加杠杆和金融衍生品)。

    入住酒店时,果然要看健康码、行程码、四十八小时核酸阴性证明!

    看来这次算我英明,在过来之前查了一下深圳的防疫政策,提前去做了核酸检测,否则又住不成酒店。

    这酒店有三十几层,房间门是合金钢做的,类似防盗门,看结构应该是往外拉的,所以我想当然地以为是往外拉的(思维定势)。但是,每次刷卡有感应,门就是拉不开!试了好多次都这样。

    我也算是经常在外面走的人,竟然遇到这种糗事,如果去找服务台问,那真是丢人丢到深圳了。开动脑筋急转弯,忽然灵光一现:会不会是往里面推的?试着往里面推了一下,果然推开了。

    我真是自作聪明!一般酒店的房门本来就是往里面推的嘛!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古怪的方格子合金钢门,从结构上看像防盗门,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往外开的!防盗门不都是往外开的嘛!

    为了一个人跑到深圳来出诊,对我来说实在是劳师远征、效率很低,如果不是因为 G 女士那晚自驾车九个小时连夜赶到石狮来当面找我,真的是不愿意跑这一趟。但是,如果从患者的角度来说,请我到深圳出诊一次其实很不容易的!高铁往返一等座差不多两千元,住酒店(后海木棉花酒店)挂牌价估计要上千元每晚,来回一趟车旅住宿费就要好几千!临走之前还给了一个万元红包。

    如果是一般人家,就算我免去诊费,请我去一趟深圳几千元的车旅费也吃不消。G 女士居然说难得来了,希望我多住几天,可能是在她眼里这点钱无所谓。我是不想多浪费患者的钱,尽量把时间安排紧凑一点,争取一天完成任务,当天傍晚返回。

    进了房间,一看好多设施没见过,比如开始没找到灯的开关,看见墙角有几个小小的金属手柄扳动式开关(类似于老式示波器面板上的那种),随手扳了一下,竟然响起了电动马达声,吓我一跳!看见窗帘动了起来,才知道这是电动窗帘的开关,并排外观相同的一个开关扳了一下,这个才是灯。

    飘窗上铺着软垫靠枕,窗外能看到著名的子弹头大厦尖尖的部分。但是一看墙上竟然挂着空调内机!看来这酒店的历史应该比较长了,当时可能还没有流行中央空调?但它又不是用手持式遥控器,而是用墙上触摸式控制器,这个又是新式的配置。

    昨晚 G 女士夫妻临走时说好今天早上九点钟过来接我去给她父亲看诊,所以我把手机闹钟定在七点钟起床。因为这次来深圳只看这一家,路途虽遥远,但是任务很轻松,洗完澡后靠在床头上网看新闻,到凌晨一点多钟迷迷糊糊睡去,睡到不知何时自然醒来,打开手机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多!听着窗外雨水打在棚上的滴答声,时大时小,显然还有风,竟然没了睡意,干脆看会新闻。

    昨晚查了一下百度地图,我住的这里正是蛇口,毗邻深圳湾,一时旧绪纷飞。当年我初来深圳,就是暂住在蛇口弟弟的老板租住的小别墅中,这里叫蛇口工业区,是深圳最早开发的地方。我到深圳后,弟弟带我去深圳湾的明华轮上去玩,这是一艘退役的军舰改装的游乐场,船体一侧的“海上世界”四个字乃邓公所题。后来又带我去了著名的沙头角中英街,现在唯一留下的记忆是中英街的分界处有武警站岗,那一侧的路边有人在卖青菜,不是多少钱一斤,而是十元钱一棵!

    另一个印象深刻的事是:路边都种着荔枝树,满树的荔枝甚至垂到头顶,一伸手就可以摘到荔枝!但是我们不敢摘,因为旁边的牌子上写着:摘一颗被发现罚款三十元!偷吃两颗荔枝如果被发现,一天的工资就没了。

    年底因故离开弟弟所在的工厂,次年春节后再次独自来深圳,自己去过珠海三灶镇找工作,那里有个金华的企业家开办的企业,其儿子和弟弟是同学,我也认识。后来又通过熟人到上步工业区的工厂干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又去过笋岗。由于没有资金也没有学历和专业技术,只能做普通工人,没有多少前途。后来内地也开始出现开放的势头,就回老家做生意去了。

    记得当年深圳证券交易所刚开始筹建,很多原始股开始公开认筹,工厂老板借员工们的身份证去买认购劵,每张身份证可以买一份认购劵,大概是十份认购劵中有一次中签的机会。当时深发展、深宝安之类股票认购价只有一两元钱每股,正式上市后就涨到十几元甚至几十元,可谓买到就是赚到。所以全国有上百万人涌到深圳抢购,记得好像还发生了踩踏事件。

    胡思乱想,到四点多钟继续睡去 …… 睡到六点多又醒来!我定的闹钟是七点钟,所以干脆起床了。

    洗漱完,下楼吃完早饭,八点半到酒店门口的休闲区坐着刷手机。九点钟,G 女士准时来接我去给她老爸看诊,因为到工厂那边很远,所以这边先退了房,如果今晚还要住,也在那边另外订房了。

    工厂在宝安区那边,七十多里地,G 女士说她住在蛇口这边,每天开车去上班,单程就要一个多小时,有时堵车甚至要两个小时。父母创业艰苦习惯了,就住在工厂的宿舍楼里。我问她为何不住那边?她说厂里毕竟不像生活区。现在的年轻人是要求生活品味的,不像父母那一辈人,厂就是家,家就是厂。

    先给 G 女士父亲看诊,其实就是年高体弱,四肢无力,行动不便,不算什么特别的疑难杂症,只是年头相当长,程度相当重了。老爷子忍耐力极强!虽然点穴时痛得表情痛苦,硬是一声不吭!

    老夫人就没这么勇敢了,给她看诊完,根据脉象也需要点穴位,她看到老爷子这么痛苦的表情,吓得直接认怂投降,表示她很怕痛,还是直接喝药吧!我就让她平时自己用手指关节揉穴位。

    然后给 G 女士看,女士可能遗传了老爷子的忍痛能力,点穴时也是强忍着不吭声。但是,点穴的痛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即使是女强人,也扛不住这种疼痛,看她虽然强忍着,但是痛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不由自主地捏紧我的手试图减轻痛感。

    给她们一家三个看完,就在她家吃了午饭,让 G 女士送我去高铁站,半路上顺道去看了一个旧相识,由于时间匆忙,就坐在 G 女士的车上聊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送我去车站了。

    毕竟跨了两个省,即使是时速几百公里的高铁,回杭州也要七八个小时,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悠闲地完成电脑中的工作,车上有插座,可以通过手机联网。

    写完三个药方,联系杭州那边预约的患者安排好看诊时间,然后写完这篇短文,深圳之行的任务完成,又一段因果暂时了却了,心里感到一阵愉悦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