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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破例改规矩?

钱塘散人

 

    前两天同学来电话和我预约,说有个朋友身体有点问题,好多年了西医也没法解决,想找我用中医看看,她还特意加了一句,说这个朋友是从美国回来的海归博士。我告诉她这些天在学堂讲课,要星期六才能回杭州,她说那就约定让那个朋友星期六晚上来找我。

    因为是同学所约,所以到了晚上我又给同学发了一封邮件,就她朋友想看的这个病作了一个客观的分析,告诉她哪种情况是中医可以解决的,哪种情况是中医也无法解决的,算是和她“有言在先”:到时候如果是中医不能解决的那种情况,我可能没法给他治! 因为我已经两次受同学所托救治癌症(骨癌和脑瘤)晚期患者,最终都无力回天。

    今天上午正在学堂的文具室给一个江苏过来的患者看病,又接到同学电话,听她口气火急火燎的样子,我不知道她到底又有啥事情?听了一会才知道原来还是给那个海归博士约看病的事情 ,同学说那个海归博士很忙,周五晚上要出差,等不到周六晚上我回杭州了,能不能今明两天(周四周五)到学堂来找我?

    我说那要让梁老师安排一个时间。同学一听很意外地说:“还要梁老师安排啊”?我说:“那当然啊!讲课时间由她安排的”。

    我的言下之意很清楚:看病不能和讲课时间冲突。因为我并不喜欢病人找到学堂里来,就像以前我妈不喜欢病人找到乡下家里来一样,这两年找到学堂里来的病人都是梁老师的亲戚朋友,但是一般不会和讲课时间有冲突,因为讲课和看病都是由梁老师安排的,首先保证讲课时间。

    同学问:“那能不能让他晚上过去”?

    我随口说:“他这么忙的啊”?言下之意是还要晚上找到这山沟沟里来?(注:学堂在安吉一个小山村的边上)。

    同学说:“这个朋友很忙的,他以前是阿里巴巴的副总裁,现在自己出来创业”。

    我心想:以前无论什么官员老板,想找我看病都是提前预约,然后在我指定的时间地点来找我,我午睡的时候马云自己来找我也不接诊,何况是阿里巴巴“以前的副总裁”,因为在医生眼里,贫富贵贱一律平等,给人治病虽然是我本分的事,但是我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职业规矩,不会改变自己的习惯和规矩去迎合病人。每次有病人预约时我都会说明:中午不要过来,我有午睡的习惯(尤其是夏天)。中午不接待病人是有原因和理由的:我怕脑子昏昏欲睡写错药方啊!当然,习总可以除外 —— 习总来了我哪里还敢有睡意呀?

    我正想告诉同学:既然这么忙这次就不要来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忽然想起大前天发生的事情:自己的手机出问题,请教同学们后还是不得要领,最后竟然被学堂的刘老师轻松地解决了。受此触动我还在给同学们的邮件中感慨了几句:人人术业有专攻,凡事不可太轻狂,低头一拜屠羊说,民间处处有高手。曾国藩读到屠羊说的故事后,尚且要“低头一拜”呢!我更应该放低身段,凡事不可太轻狂,何况给人看病是我本分内的事。

    想到这里,我决定改一改自己的傲气和规矩,于是转换语气对同学说:那我和梁老师商量一下,他(那个患者)过来的时候我先抽时间给他看看吧!刚刚昨天在学堂接诊了一个温州患者,是阿里巴巴的通信工程师,她还想请我去给阿里巴巴的员工们讲课呢!

    这个温州患者算是得到了我的额外“青睐”,因为她也自学中医好多年了,所以有共同话题,看完病就和她多聊了一会,没想到一聊聊了两个多小时,临走时她说想请我去给阿里的员工们讲课。

    我这人比较容易相信别人:有人说要请我去阿里巴巴讲课,我信了;有人说要带我去见南怀瑾,我信了;(注:那年同学请我在杭州和平广场两岸咖啡吃晚饭,因为新浪网杭州频道某经理想见我,席间谈到中国传统文化和南怀瑾,我说他晚年好像隐居在大陆?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该经理说有机会想带我去见见南怀瑾,他在太湖边上办了个“太湖大学堂”。没想到两年后,南师就驾鹤西去了)。有人说要带我去见温总理,我也信了。为此还被某同学教训了三遍:你信了,你居然信了,你居然还真信了!同学还特意说明“现在流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看来我真的是太落伍太迂腐了,赶不上流行的现实了,但是我知道现在人与人之间太缺少信任了!连老人摔倒在大街上都没人敢去扶,因为怕讹诈呀!所以有人说这个时代“不是坏人变老了,而是老人变坏了”。

    所以,我有一个很大的愿望是:将来自己老了以后也决不能变坏!而要保持童真之心、纯真之情!宁可做个某同学口里的“小孩子”!一个人要注意时时对照天理观察自己内心,做到不忘初心!人之初,性本善呀!

 

    记得初来学堂讲课的时候,讲完课回去的路上看到梁老师放在我电脑包里的两千元讲课费,心里不安了很长时间,而且回家后专门打电话给梁老师表示给得太多了!以后不用给这么多,象征性地给点差旅费就行了。但是,现在去一趟学堂,同样是一星期左右时间,回来时讲课费加诊费往往拿回来上万元!这次去学堂,仅仅前两天的诊费红包就收了五千元,竟然也没有什么不安心!贪官们的贪心也许就是这样越来越大的吧?虽然讲课费仍然是临走时梁老师偷偷塞进我电脑包里来的,诊费也是患者用红包塞进我口袋里来的,我总觉得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铜臭味给污染的!

    还有,刚来学堂讲课一段时间后,由于很受孩子们欢迎,天真的孩子们甚至抢着给我端碗、盛饭、洗碗、送零食等等,而且以抢到为我做这些事为荣,对此我心里一直都很不安,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都会连忙对孩子们说“让我自己来吧”!在这点上我认为自己还是做得比较好的,因为内心一直对此保持着清醒:人无大小贫富贵贱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让孩子们来伺候我!但是,这次过来还是发生了足以震动我的两件事:

    第一件:这次过来学堂的前几天比较热,因为我是睡在其中一个男生宿舍的,所以晚上就穿个内裤光膀子睡,孩子们也一样都光着膀子睡,洗澡的时候甚至光着屁股在我面前跑来跑去嬉闹着。那天晚上孩子们看到我搭在床沿上的衬衫领口似乎有一点点脏了,就抢着要帮我拿去洗,我赶紧说“不用洗不用洗,还不脏的”。那件衬衫刚刚穿了几天,确实还很干净,所以我从孩子手里抢回来放在床内侧的角落。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衬衫居然不见了!原来昨晚被孩子们偷偷拿去洗掉了。孩子们不像大人为了装样子客套一番,而是真心要把这事给办成的!

    第二件:我在学堂里一直都是和孩子们同桌吃午饭,就在几天前的中午,我的午饭快要吃完了,正好梁老师坐到我旁边来谈事情,碗里剩下的一点饭菜很长时间没有吃完。我左手后面站着一个小女孩,右手后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已经站了好长时间了,但是因为我还没吃完,而且一直在和旁边的梁老师说话,所以也没特别注意。过了一会,右手边的这个男孩子和另一个女孩子起了争执,梁老师侧过身去批评那个女孩子,我才明白过来:

    原来我左手边的这个女孩和右手边的那个男孩子都是准备抢着给我端碗洗碗的,这个男孩因为有点事到几步路外的饭桌上去了一下,转身回来就发现他的位置被另外一个女孩子占据了, 这个抢位置的女孩子也是想抢着给我端碗洗碗。那个男孩子回来后,看到位置被占了,就把抢位置的女孩子推开了,那个女孩不服气就和这个男孩起了争执:你自己走开的,为什么要推我!梁老师就批评这个女孩子的抢位置行为,说着说着这女孩子竟然忍不住伤心地哭起来了!弄得梁老师也没辙了,让我来处理。我更没辙!只好赶紧安慰她,并和她讲了一番大道理,好不容易才让她止住眼泪,甚至破涕笑了一下,我的心才放下来。

    哭鼻子的这个女孩是台湾的,寄住在大陆姨妈家,她来学堂之前得了“川崎病(以日本医学家命名的一种全身性出血疾病)”差点丢了小命,经西医治疗命是保住了,但是并没有根本解决问题,来学堂后身体仍然有很多症状,我用中药给她调理了两次之后才算基本恢复正常。

 

    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收到同学的短信,(那个海归)博士太忙了,这次不去安吉,下次再约了。

    我松了一口气,很开心地回了两个字:好的。

    人生很多事需要机缘巧合,下次再约,恐怕不是你太忙,而是我太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