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实 的 玩 笑
周 文 建
有人说，医学治疗身体的疾病，哲学解除灵魂的烦恼。
是的呀，医生给人治疗身体的疾病，法师帮人解除灵魂的烦恼。
人的健康存在，既需要肉体，也需要精神和灵魂，所以，医生和法师都有各自的社会价值。
写这篇短文，是受到这几天两件事的触动。
今天收到浙工大一个研究生的邮件，她受偏头痛困扰多年，多方求治无果。去年我给她开了两次药方，可能当时她感觉好了，也许她自己比较忙，没有接着再巩固调理一下，今年旧病复发所以又来信预约求诊。这封信中有一句话触动了我，她说：周老师，…… 我只能再打扰您，谁都看不好我的头痛毛病。
我在想：谁都看不好你的头痛病，只有我能看好，那要是我以后真的出家了不问世事了，你怎么办？
忽然想起了曹操和华佗的故事：曹操的头风病只有华佗能治，但是华佗想以医术入仕谋求一官半职 —— 其实这对曹操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曹操认为华佗故意不治好他的病，一怒之下杀了华佗。当后来曹操的头风病再次发作，习惯性地想找华佗的时候，才想起已经被自己杀了。再后来，曹操最喜爱的幼子曹冲病故，痛失爱子的曹操才后悔不该杀了华佗。
所以，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中医高手并非好事，中医必须有传承，应该让更多的中医成为高手。虽然我没有兴趣当官，也不会有人来杀我，但是我却有可能以后不想再玩中医，或者真的出家，那时候这些病人怎么办？
当然，少我一个中医天不会塌下来，地球照样转，患者的日子照样过，没有中医还有西医呢！但是，患者们却可能要吃更多的苦头，健康水平和生命质量也可能差很多。
昨天，妻子再次飞往云南鸡足山参加七天禅修，我帮她整理和装载行李时，看到其中有四五个信封，上写着：顶礼某某法师，弟子某某某。
我问妻子这是什么？她说是杭州这边的一些同门弟子托她带给师傅的供养费。我捏了一下，都是厚厚的，从大小看都是百元大钞。
我开玩笑道：我想改行做法师了，不做中医了，因为法师赚钱更容易！只是偶尔见一次，卖弄嘴皮云山雾水地指点几句话，就能轻松获得大笔供养费。而中医呢？以我这样的高水平，花一个多小时才能看一个病人，但是却没人给我供养（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以 上都是免费诊治），患者们也养成了习惯，理所当然地免费享受着我的高质量医疗保健服务。
这些患者可能不知道：像我这种骨髓里浸透着中国传统价值观的“雅士”、遵纪守法的“公民”，即使饿死也宁愿坐化而不会主动开口收费的 —— 我当然不能主动收费，因为没有法理依据。
他们可能没有考虑到一点：虽然我的生活很简单花费很少，如果都不给我供养，真有一天我没钱吃饭坐化而去了，而他们的病只有我能治，那时他们是否会着急或后悔？
当然，现在我还没有落到那个地步，有些老板会自觉甚至大方地给我诊金，尤其是义乌的那些老板。义乌人比较有钱这是一个客观的因素，另一方面，他们爱用真金白银说话，好像只有给了钱他们才放心，找我看病才理直气壮。
以前我看不起义乌人，觉得他们文化素质低、粗鲁，爱打架（我们当地称之为“义乌拳头”），身上暴发户的习气特别重。其实，客观地说，这些粗鲁的老板是我的衣食父母啊！他们虽然粗鲁，但是在健康和生命面前，他们对医术高超的医生却特别尊重，这也是他们的可爱之处。
当然，给不给钱并不影响我对患者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地认真诊治，而且，有些情况下，即使患者给我红包，我也是不肯接受的，比如，对于学生、打工者。
好几次有人对我说：象你这样的资质和慧根，如果出家，肯定成为高僧大德，肯定能度化很多人。
其实，即使在世俗的我，也已经度了好几个人了。前些天得到消息，曾经被我治好了肝硬化的某同学，在双龙黄大仙祖宫闭关七天呢！看来也应该能解脱了。
高僧大德能帮人解除精神的烦恼、获得心灵的纯净和回归，但是，他们却无法帮人解除身体的痛苦，甚至佛祖本人晚年也是体弱多病。
须知，众生在得证菩提彻底解脱之前，还是要生存在世俗的世界，在修道的过程中也要以肉体的健康为基础，道家所谓“借假修真”。
我想要做的是：既能治疗他们身体的疾病，又能消除他们精神的痛苦。所以，仅仅做一个高水平的中医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佛道儒医各家都通，才能对患者进行身心的全面调理，即佛家所谓的“应机说教、因病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