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利无用，少得多惑

周文建

中国大哲人老子有两句话，一是“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二是“少则得，多则惑”。这真是超越时空的聪明见解！有无、多少，这也是老子在物质观念上的相对之道。

就是说，实物只是“有利”，空无才是“有用”，老子举了最常见的房子和窗户为例来说明：房子只有中间空的才能住人，实心的房子就成了一大块巨石而不是房子了；同样，窗户只有中空才能通光透气，如果窗户是实心的就不是窗户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是存在于日常生活中的“道”，按儒家说法，老百姓应该是“日用而不知”的。

看来，儒家是太高估老百姓的智慧了。在现实的农村和农民那里，对于上述的道理，老百姓不但“不知”，而且也“不用”。

比如说，在农村里，好像没有人知道精神是一种财富，普通老百姓的观念是：对于物质的东西占有越多越好，有些甚至到了俄国作家契科夫笔下“死魂灵”的地步：把外面能捡的东西都捡来堆放在房子里，把一个本来就不宽敞的房子用杂物塞得严严实实，而且绝大部分杂物是一百年也不会去拿来用的。

我自己身边的亲人中就是这样。比如舅舅家里，成年烂账的东西堆的到处都是，本来就是老式的房子，弄得空间更加狭小阴森。他们那一代人出生于物质严重匮乏的毛泽东时代，养成了这种“唯物是图”做法和珍惜物品的习惯尚可理解，比他们小一辈的我大姐夫家也是那样，我就真有点想不通了，只能解释为人性的贪婪所致。舅舅和大姐夫生活在农村的环境里，那样的做法和观念也许还能理解，年龄更小一些、成长于改革开放后、生活在城市里的弟媳妇、我自己的老婆（还是个博士），在某些时候和某些方面也这样，真让我想不出任何的理由来解释。弟媳妇和老婆主要表现在购置家庭用品和衣物，特别是对于衣物，总是不嫌多，比我的好色还严重，甚至到了有点贪恋和痴迷的程度。可能女性对衣物有特别的癖好，据新闻说，菲律宾前总统的夫人涉及腐败案，被查出来家里有两千多双皮鞋、三千多条裙子，这种恋物的癖好已经严重到心理病态或变态的程度了。

在我乡下家里，近二十年来，每隔一个时期我就要大规模地清理和砸烂那些废旧无用的器物，所以，一直以来家里都是比较干净整洁，如果不是我这样做，家里的八间房子恐怕早就已经被废旧的杂物塞满，成为老子说的“实心无用”的房子了，后来新买的家具电器也没有安放之处了。我每一次清理，父母总要和我大吵一次，我总是一边听着父母的骂声，一边干着清理的工作。到了现在，他们才领会到我那种做法的好处了：土地被征用，城乡一体化，村里也修了水泥路装了排污管，家里的器物都和城里一样，以前的煤气灶、冰箱、彩电更不用说了，彩电从 21 寸换为 29 寸，现在又换成 32寸液晶，还有这些年用上了洗衣机、空调、热水器、抽水马桶，今年还装了宽带。

这样干净整洁的环境住着，我看父母他们的精神都更好。环境需要及时清理，还有更重要的是思想、意识、精神也需要经常清理、调整和完善，这就更不是一般的老百姓所能懂的了。比如，在身体的修养上，普通老百姓总是爱好的食物饭菜，甚至吃营养品、保健品，以为这些东西是多多益善，比如我一个表外甥年纪轻轻就吃得大腹便便，殊不知这样对身体反而是极大的伤害，不但身体会产生诸多问题，大脑也容易早衰。古人有句话：善养之人，养内不养外。内在精神和气血的调养才是最重要的，外部食物不过饱腹即可，多余则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当然，调整精神和思想意识也许是更难的，尤其是人性中的一些共同缺点恐怕更难，比如男人的好色，我的这个缺点就相当严重，虽然在衣食住行我的要求很简单，但是色的欲望至今都还未能断绝。据说民国魔头戴笠衣服只有几套轮换，但是对女色的贪婪无度却是骇人听闻，还是因为不懂得老子“少则得，多则惑”这个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