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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报警

---- 周 文 建

 通过了所有课程的考试,年底就可以拿浙大新闻文科毕业证了,我在潜意识里开始以一个“准记者”的眼光去关注身边的社会现象。

武林门和延安路堪称杭州的一个窗口,这里每天车龙马水,人群摩肩接踵,各种新奇有趣的事情也经常在这里上演。

延安路上经常有一些学生模样的乞丐,姑娘小伙子都有,手脚健全,甚至穿戴时髦,面前地上的行乞文书还有英汉对照的。他们乞讨的理由一般是两类:没钱回家,讨几十元钱做回家的路费;没钱吃饭,讨十几元钱吃饭。这类骗局司空见惯了,也就不再去理他们。

前不久,在龙翔桥旁边的明珠小百货市场前面,看见街边围着一群人,原来又是一个跪着讨钱。 不过,这次是个女的,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戴着眼镜,还挺着个大肚子。

一个孕妇在大热天跪在街边讨钱,确实让人同情啊!我凑上前去看了看地上的“行乞文”,大意是说她本人是贵州的教师,老公在杭州的某个医院里治病,钱花完了她又怀孕了云云。

我问她:你能告诉我你老公住在杭州哪个医院吗?我买点东西过去看看他?她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好心”,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答不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狠狠地说“不用你去看”。

这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好心好意地说去看看她老公,反而这么恶狠狠地拒绝,这是为何?这个女的长得有点凶相,我注意看了看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镜明显的是平光镜。我有点疑惑:为什么戴个平光镜呢?是个假冒的老师?那个大肚子总不会是假的吧?

心里这么想着,留意地望她的大肚子观察起来,这一看还真的看出猫腻来了:她的肚子明显是假的!一个区域像个篮球一样鼓出来,而且胸部呼吸起伏的时候肚子并不随着动。当然我还不敢直接说出这种怀疑,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下:她的眼镜好像是平光的。那女的一听,立刻对我骂骂咧咧。我有点生气,回敬了她一句:你作为教师,平时就这么凶巴巴地对待你的学生吗?

这时候,站在我旁边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也说:你和我的想法一样,接受别人捐助一点都不感恩,还这么凶。地上那女的一听,大概感觉到自己有点露馅了,默不作声了。

站在旁边的这个女孩子说:上次在翠苑新区有个假孕妇讨钱,报纸上曾经报道过。旁边另外一个中年妇女也开始附这个说法。我也说出了我的怀疑:我看她呼吸的时候胸部起伏,但是肚子一直都不动。她一听我戳破了她的把戏,更加暴跳如雷地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我心里有些恼火,但是又不能与她争吵,只好说:我打个电话给小强热线或者1818黄金眼。一边说一边真的拿起手机打 114 查号台查询。

那女的一听我真的给电视台打电话,立刻心虚了,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那女的已经走了很远的一段路,站在那边偷偷地看我,大概是在想:怎么遇上这么一个家伙,搅黄了我大好的生意,等他走了以后再回去重新开张吧!

我也在想:电视台不过来,还是我自己写篇稿子发到博客上去吧。于是往那个女的方向走了过去,想看她下一步的行动。她看见我往那那边走,赶紧继续往前走。我就远远地跟在她后面走,走过一个路口,我拿出数码相机对着她后背拍了张照片。当她回过头来看我的时候,我又对着她拍了一张正面照。想不到这女人非常凶,冲过来就要抢夺我的相机,还用手抓扯我!我赶紧用一只手高高举着保护相机,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来打 110 报警。接警还算及时,警察问明了方位,叫我在那里等,他们马上过来。老实说,110制度实施已经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报警。

这个女的很狡猾,绕了一圈又回到延安路的另一边,准备上公交车,她想甩掉我,我也赶紧跟了上去。这个车是开往火车站,一直到了火车站下车,警察再也没有与我联系!

我只好再次打 110,查询刚才我的报警,并说明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和情况。因为已经从湖滨派出所辖区转到了站前派出所辖区,所以那边接警员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联系上站前派出所。这时,以前只有在电影电视中看见过的事在我眼前发生了:那女子故意进了火车站售票处旁边的女厕所!我只好等在入口处,我想这里是唯一的出入口,她总会从这里出来的。正好这时站前派出所来电话了,问清我的地点,叫我在这里等。

过了一会,站前派出所的来了两个人,一个民警一个协警。这个民警有点 “牛”气,远远地站在那边叫“报警的在哪里”?他叫我先说一下情况,我就摘要地从头说起,他很不耐烦。我一边说一边眼睛朝公厕出口看,他问我看什么?我说刚才那个女的走进女厕所了啊。他不屑地说,你尽管说,我会看牢的。我说:可是你不认识那个女的啊?这民警一听,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大概心里在想:看这家伙拎着电脑包,穿着啄木鸟,思维逻辑也不赖,而且不怯场也不怕警察,看来不太好蒙混嘛!

于是,这民警只好按程序来了,先看看我的身份证,叫我描述一下那个假孕妇的相貌衣着,然后叫门口的一个女清洁工进女厕所,看看里面有没有我说的那个女人。过一会女清洁工出来说“没有”。我说,不可能的呀!我看着她进去的,而且我一直站在这个门口没有离开,也没有看见她出来,难道她有隐身术或者易容术?从我的眼皮底下走出去?

民警又叫另一个清洁工进去看看,出来还是说没有。我估计清洁工多半只是看了一眼里面的空间,如果那个女的关着门蹲在里面,当然看不见了。但是又不能说我自己进去看,我知道这多半是要成为无头案不了了之了,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

天气太热,这民警大概想早早地结束这桩任务,看我又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只好两手一摊问我:里面也看过了,没有人,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有点“受宠若惊”,只好“公事公办”地说:你是执法者,我是当事人,处理事情是你们的权力,我哪里有权处理啊? 他一听:想不到这家伙还挺咬文嚼字的呢!会不会是个记者啊?于是转向我说:那么这事就到此了结,你看怎么样?我说,那就到此了结吧!我自己回去写篇稿子如实地记录一下好了。

他一听我要写稿子,又警觉起来,命令我:你把身份证给我,到所里来取。我把身份证取出来交给他,对他说:身份证你拿去有什么用呢? 他反问道:你不是要写什么吗?到所里去写。听他那口气,到了所里就是他的天下了。

我说,做笔录要双方当事人一起去啊?我一个人去有什么用呢?我只是说写稿子,又不是做笔录,干吗要到所里去呢?

他看看我的身份证是杭州的,知道吓唬不倒我,身份证拿去了也没什么用,反而给自己多找点工作和麻烦。但是又不放心地追问我:你要怎么写?我说,我只是如实地记录一下整个事情的过程。于是,他叫那个协警抄下我的身份证号码,然后把身份证还给我。一边又自言自语地说:写稿子是你的自由。

这事就算结束了。我查了一下数码照片中的日期,上述的这个假孕妇事件是发生在 8 月 5 日。也许有读者会问我:为何多管闲事断了人家的财路?

我们应该知道“狼来了”故事。利用人们的同情心来骗取钱财,这实际上是亵渎捐助者的善心,当人们发现受骗上当,以后也许就不敢行善了。这样,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反而每人敢伸手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