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 医 的 辛 苦
周 文 建
可能我们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医生不知道患者的痛苦。这话用来说西医也许合适，对于一个认真负责的“对症下药”的中医来说，患者又怎么知道医生的辛苦！
我诊治一个病人，一般要花费一个多小时：四诊半个小时，思考药方半个小时，因为我都是自己组方对症下药。按我这样的速度，一天诊治十个病人已经是满负荷工作了。
今天元月开始，作为养生保健顾问，我每个月一次到天台。按先前的约定，如果讲课每次不超过两小时，如果治病每次不超过八个人。第一次去治了七八个人，后来每次十几个人，现在天台的文件夹中已经有近三十个病案。最近这次去天台，一个下午就看了十个人，晚上熬到凌晨两点多钟才写完十个药方，第二天上午接着又看了七八个人，累得我中午返回时一上车就睡觉。
更让人窝心的是上周末的两件事情：上周末回金华之前，我提前通知金华这边预约的一些患者，周日上午给他们诊治。周六傍晚到了金华，在公交车上接到江苏句容患者的电话，说他们（夫妻两个）已经到金华站，现在就想打车过来找我诊治，问我在哪里？
我告诉他：晚上我自己另有安排（其实是陪小侄儿玩耍），而且我也不愿意晚上给人看病，因为光线不好看不清舌象，叫他明天上午九点钟联系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他具体地点，让他过来与金华这些患者一起诊治。没想到他居然说已经买好了次日早上八点钟的返程票，并说他们那里比较偏僻车票不好买，明天晚上还要回去上班，再三请求我今晚就给他治疗。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人懂不懂规矩和人情世故呀？你来找我求治，还得我来顺从你的时间安排？买返程票时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你以为我是你的私人保健医生能随叫随到呀？
经不住他可怜巴巴的再三请求，但是我晚上确实又不想看病，只能明天早点起来给他诊治了，本来周日我一般睡到八点钟起来，然后九点钟到宾馆给预约的患者们诊治，看来这个周末的睡懒觉计划被他搅黄了。于是我告诉他：你明天早上五点钟起床，五点半洗刷完毕，六点钟到南国名城北门接我，六点半到你宾馆，争取七点半诊治完毕，然后你赶紧打车到火车站。
第二天我五点半起床，六点钟洗刷完，六点多和他赶到宾馆，七点多给他诊治完，让他赶紧打车去火车站。他居然又提出要求让我帮他老婆也看看！我说来不及了，你八点钟之前要赶到火车站，而我看一个病人要个把小时。他这时才告诉我，他买的是八点半的车票。好小子！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居然还和我留了一手！我心里可怜他们老远过来求治，忍住没有发火，耐心地给他老婆诊治，差不多八点钟诊治完毕。
下楼到大堂，金华这边有个患者及家属已经等在那里了，不巧这个宾馆已经没有空房，要等到中午才有人退房。于是，转移到今日大酒店大堂接着看病，看完了五个人，已经快到中午了，青岛（平度县）的患者打来电话说午后到达。
更令人郁闷的是下午青岛过来的这个小病人，一般四周岁的小孩，诊脉的时候让他坚持一分钟别乱动都能做到，但是这个小孩智力不全，无论如何也没法说服他不要乱动，五秒钟十秒钟都不能坚持，实在无法诊脉。而且也无法察看舌象，因为他语言也受影响，不能正常张嘴，不能正常伸出舌头。我只好想了个办法，让她们先找个旅馆休息，等到孩子睡着的时候再过来给他诊脉，我先去办事。
傍晚回到旅馆，让人郁闷的是，这小孩刚刚睡完觉醒来，还是无法诊脉。我问这小孩晚上几点钟睡觉？他奶奶接口说一般十点钟，我说那么十点钟我再过来吧。到了晚上十点钟，孩子母亲发来短信，说孩子还没有睡着，可能是因为下午睡过觉了，能否改到明天早上诊脉？我问她孩子早上几点钟醒来，她说这孩子晚上不太睡得好，一般早上五点钟就醒来。
我说，那好吧，我明天早上五点钟之前再过来。这意味着：明天我得四点多钟起床，四点半洗刷完，五点钟之前赶到旅馆。
第二点早上五点多钟，当我走进旅馆房间，孩子母亲和奶奶都已经站在床边等候。我往床上看了一眼：这孩子正好翻过身，而且微微睁着眼。我的心一下气凉了半截：难倒这么不走运，这小家伙又醒了？再仔细一看：原来这小子是睡中露睛，这是脾虚的表现。我 单膝半跪在床上，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终于完整地诊完了孩子的双手脉，心里有了底。 刚给孩子看完，其奶奶也请我帮忙看一下，又认真地给她做了诊治。看完了奶奶，孩子母亲又请我帮忙看一下，又认真地给她做了诊治。
为了这两班外省病人，起了两个大早，折腾了一天，而且没有收他们一分钱。要是别的病人都是这么费事，我岂不是要疯掉了？！ 我经常遇到计划外（未预约）的患者，患者求健康心切而现在好中医难找，这可以理解，所以多看几个病人倒也无所谓，只要安排得紧凑一点，时间充分利用而不会无谓的浪费即可。
以后若非至亲好友，我想给自己立一条规矩：四岁以下的幼儿恕不收治，因为现在都是独生子女非常娇贵，责任重大，而且患儿不会表述，甚至难以配合诊脉，难怪古人把儿科称为“哑科”。八十岁以上的患者恕不收治，一则因为年高器衰下药多有所忌，而我又无证书，稍有不慎则可能惹祸端，二则古稀之年静心自养顺其天年可矣，何必贪生恋世多费周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