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有价需逢缘

知识有价需逢缘

周文建

常说知识就是力量、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学识和经验固然是有价值的，但是，这种价值有其相对性和不确定性，需要在适当的环境、适当的对象和缘分之下才能体现出来，比如梵高、毕加索的名画，放在一个不懂艺术的农民那里，拿来擦屁股还嫌画上的油彩碍事。

又比如姜太公垂钓在渭水之滨、百里奚混迹于市井之间、韩信受胯下之辱时，有谁知道他们有吞吐宇宙之心、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术？

我在中医实践过程中，经常面对各种各样的患者，对知识价值的相对性认识尤为深刻。

前些天，省内某老板的妻子病重，据说化疗出院后情况不好（身体浮肿有时大小便失禁），通过同学联系我，想请我中药调理，当时我刚回金华，答应让她自己来金华给她诊治。次日晚上对方又说患者吃不消长途坐车，想接我出诊，经不起同学的再次说情，我破例答应出诊。

七日上午对方派车来金华接我，近午出发，下午到达患者家里，诊治完毕写完药方已近傍晚时分，按时间还来得及赶回杭州，但是主人说下午无车送我而其地又不通火车，只好留宿当地宾馆。次日上午在宾馆又为该老板的父亲、母亲、妹妹诊治（他们早就盼望我诊治的），然后为黄岩赶过来的两个患者（头晚预约的）诊治，中午老板儿子又临时求治，中午吃饭时汪总又来电说想到金华接我到兰溪给其母亲诊治，吃完中饭，席间同坐的老板朋友又求治，回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两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原先我只是在亲友之间偶尔玩中医，由于开出的药“十方十效、百无一失”，这两年小圈子里有点名声，求治的人也多了起来，经常是预约时说好是一两个人，到了那里一看等着四五个甚至七八个人。我担心这样下去将穷于应付病人，没有时间看书学习在理论上进一步提高而只能吃老本，也没有时间写书做理论总结以弘扬真正的中医让更多人受惠，所以当时暗下决心：以后不再轻易答应出诊，更不会再主动宣扬自己的医术和医名。有时患者找上门来，我最多不过赔上一两个小时，出诊一次要花费两天时间，毕竟我还得学习和对付生计。

回杭州后次日，汪总从兰溪回来，带了其母亲和姐姐上门来求诊。其母亲重感冒经当地西医五天输液不见好，又经当地中医服药三天不见好，反而出现锣声呼吸。我真不知道现在的西医是干啥的？治个感冒居然输液五天不见好！当地的中医又是干啥的？害得七十五岁的老太太治个感冒要到杭州来找我，好在其女儿在杭州工作且有车接送，要是普通打工者怎么办？

上半年我曾经接手的一个杭州小青年高某，重感冒转肺炎发烧咳嗽，也是经当地西医门诊输液五天无效，说需要住院半个月用进口抗生素，服某专家中药三天也无效。似乎西医对付感冒除了抗生素（加大用量提高级别）别无良策，殊不知正气虚则越抗越虚、气机乱则越抗越乱。最终这小青年也是我用五副中药治愈。

还有，那天我出诊的路上，同学来短信说她的一个学生，呕吐半个月医院（显然是西医）用药无法解决，想让我帮忙诊治。呕吐居然用药半个月无法解决？那身体怎么吃得消？中药两三副药就解决的（而且这类药特别便宜）。因为出诊之前听患者家属描述患者症状危重，我估计这次出诊可能要在那里观察几天，但是这边呕吐已经半个月怎么能再等？于是我交代同学按以前的一个药方抓三副给那个学生吃，先解决呕吐问题，等我回杭州后再做全面诊治。这个药方是我用于治疗同学婆婆胃气上逆（打嗝）的，她那里有底稿。（补记：那个学生后来反馈，她自己吃了五副，呕吐现象已经解决）

刚才她们进来的时候只顾了招呼和找拖鞋，临走时，我才发现汪总放在门边的两个小礼盒，推让不下就放着吧，汪总大概介绍说一件是在杭州大厦买的衣服，一盒是供收藏的第五套人民币。晚上妻子回来，拿出礼品查看，我也凑过去看了一下：一件标价1550元的T恤衫，一盒标价1280元的第五套人民币全套同号珍藏版，两件礼品总面值近三千！

我自言自语地说：收这礼品是不是太多了？我给人看一次病的价格抵得上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月工资了,大概她当做给我发年终奖金了吧？

妻子说：这说明她是个有慧根的聪明人呀，因为她知道身体和健康的重要，懂得尊重别人，也知道知识的价值。

我开玩笑说：但是她送礼出手也太重了吧？还好我只是一介布衣而不是政府官员，否则真要被她吓倒。

也许多少年以后，当我“名震江浙”，却完全成了大商巨贾权贵名流们的专用保健医生，而真正需要帮助的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却无缘得到我的治疗，我有心相助但是却有现实的约束和矛盾。

比如说，就算我艺高胆大十拿九稳愿意自担技术风险帮助老百姓治病，但要是我搬个马扎摆个小桌子在人民广场直接面对社会公众做一场义诊，首先是城管不答应，然后是卫生行政部门必然干涉，最后也许还有西医专家们找麻烦。亲友之间私下玩玩且要考虑影响，岂可无证公开招摇？这是现实的约束；

再说，小圈子里知道我的医术是因为口碑相传，而陌生百姓都是奔着专家的头衔和医院的先进设备去求医的，谁会相信一个无证照无头衔只是街边练摊的“小青年（相对于老中医而言）”会有什么过硬的医术呢？这是现实的矛盾之处。